第二天早上,素素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屋里。这小屋不大但却装扮的十分典雅,在窗上还挂着一串风铃,微风吹来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。小屋的屋门正对着那颗榕樱,而慕漱也像往常一样坐在榕樱的枝头把玩着一把玉笛。
看到素素醒了,慕漱便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,走到素素面前说道:
“你醒了?昨晚睡得可好?”
素素轻声答道:
“嗯。睡得很香。”
慕漱一脸自豪地说道:
“那是当然,你在我怀里睡了一晚,能不香吗?”
素素没有在意慕漱的打趣,反而有些茫然地问道:
“我们……昨天真的成亲了吗?”
慕漱有些奇怪为什么素素会这么问,但只是答道:
“对呀,这方圆几十里的妖怪都是我们的证婚人呀!”
可素素的情绪却反而低落下来,语带忧思地说道:
“是吗?我们……成亲了呀……”
察觉到素素的异常,慕漱赶忙问道:
“你怎么不高兴?你不会后悔了吧?”
听到慕漱这么说,素素第一反应竟然是摆出一副“这样可以吗”的表情望向慕漱。看到素素的反应,慕漱竟一时语塞,不知所措地眨了好几下眼睛,才说道:
“我是好欺负,但也不能成亲第二天就悔婚吧?”
素素连忙否认道:
“不是,不是,我没有后悔。”短暂的沉默后,素素强行打起精神,说道:“我会努力养家的,我会女红,我也会干农活!”
慕漱看出来素素是在担心跟自己这个树妖成亲后,过日子的问题。而素素的表态却让慕漱放声笑出来,说道:
“我可是上千岁的大妖怪,还用得着你一个人类要姑娘养吗?你放心,我会给你像公主一样的生活的。”
素素听了这番话,权当是慕漱为了哄自己开心才这么说的,所以只是苦笑了两下。看到素素不相信自己,慕漱忽然感到一阵无奈感。他一挥衣袖,飘逸的彩绸短暂遮蔽了素素的视线。当素素再度能看到周围的时候,刚才典雅的小木屋已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雕梁画栋的黄金屋。看到这一变化的素素被惊得说不出话来,不过除了惊讶,素素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弱弱地说道:“好俗呀。”
还没等素素从震惊的状态中回复过来,慕漱又一挥手,刚才还空空如也的桌子上竟忽然摆满了各种珍秀美食。慕漱一挑眉毛,说道:
“这样你信我说的话了吧?”
素素一边点着头,一边仍有些结巴地说道:
“啊,嗯,我信了……”
本来慕漱意为素素会好好夸夸自己,但没想到素素却说道:
“那些,我可以吃吗?”
虽然素素的反应让慕漱有些尴尬,但也并不意外,所以慕漱也是很放得开地说道:
“当然了,就是给你吃的。你指望着一棵树吃肉吗?”
素素舔了舔嘴角,朝那桌子美食走去,一边走还一边说道:
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素素开心地大口大口地吃起来,而慕漱只是坐在素素的对面,一脸宠溺地看着素素。可是随着饱腹感慢慢替代了起初的食欲,素素的心情又低落下来,本来手里拿着的鸡腿也扔回了盘子里,叹了口气说道:
“我回去怎么跟爹娘说啊。我私自嫁给了你,我娘一定会气炸了的。”
看到素素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,慕漱绕到桌子这边,先是用手帕擦了擦素素的嘴角,然后把素素搂进怀里。他一边抚摸着素素的头发,一边安慰道:
“我明白,毕竟人妖殊途。你往后的日子,还是应该找一个爱你的男生,陪你白头偕老。昨天的事情……权当过家家好了。”
素素一把推开慕漱,有些生气地说道:
“你说什么呢?我既然嫁给你了,我这辈子就要和你在一起!”
慕漱听到素素这么说,感到非常欣慰,但还是劝说道:
“你这么说我很开心,但你爹娘能接受你嫁给一个树妖吗?”
被这么一问,素素无话可说,只能涨红了脸,一副不服的表情。接下来的几秒,房间里只能听到素素生闷气的喘息声。当慕漱打算再说些什么,进一步安抚素素的时候,素素却一把掐住慕漱的脸,生气中带着几分欣喜,说道:
“你看看你这幅样子,你不说,谁知道你不是人呀!”
因为脸被扯成了奇怪的样子,慕漱话有些不清楚,说道:
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
素素狠拧了一把慕漱的脸,然后松开手,把手按在慕漱的肩膀上说道:
“等你见了我爹我娘,你就说你是从城里来的公子,这样不就可以了吗?”
慕漱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,说道:
“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。你确定这样没问题?”
素素站起身,一掐腰,说道:
“那是当然了。别说我爹我娘了,村里都没人进过城,没人能拆穿你。等下你跟我回家,跟我爹娘见见面,之后我就可以过来跟你一起住了!”
看到素素一脸兴奋的样子,慕漱也会心地露出微笑,说道:
“好啊,只要你不怕穿帮,我就跟你去见见伯父伯母。”
刚说完,慕漱就有种吃亏了的感觉。自己堂堂上千岁的妖怪,竟然要管三十多岁的人类叫父母。但想到这是为了素素,便也就释怀了。接着,两个人便朝山下的村子走去。
两人刚到村子里的时候,几个村民一眼就认出了素素。毕竟素素一夜未归的事情,村子里已经传遍了,刚看到素素回来了,村民立刻惊喜地说道:
“素素回来了!快,告诉素素爹娘,素素回来了!”
但紧接着村民们发现素素身后还跟了一个长相清秀俊美的少年,而且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丝绢。看到慕漱的村民一开始还惊得不知道如何反应,可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,然后开始猜测素素带回来的少年是什么人。
听到屋外有人喊素素回来了,素素的爹娘立刻从房间里跑了出来,正好看到素素牵着慕漱的手朝家的方向走来。刚看到素素的时候,素素的爹娘想好好训斥素素一番,毕竟昨晚一夜未归,还自己担心的要死。但看到素素身后的陌生少年,素素母亲便压下了怒火,上前拧了一把素素的耳朵,说道:
“你这孩子,昨天晚上跑哪里去了?”
然后素素的母亲看向慕漱,有些尴尬地说道:
“是这位公子带我家素素回来的吧,真是麻烦你了。”
还没等慕漱说话,素素便挺起胸脯说道:
“他叫慕漱,我们俩昨天已经成亲了!”
听到这话,素素母亲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蹿了上来,一把抓住素素的胳膊,一边想要把她拽回家里,一边喊道:
“你这个死丫头,你说什么?你到底还要脸吗?”
见素素母亲这幅样子,慕漱赶紧上前,挡在素素面前,说道:
“岳母大人,您别生气。我知道,没有提前跟您和岳父大人说,这是我们的不对。但我对素素是真心的,聘礼我也会补上。如果岳母大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,尽管冲我来,别跟素素过不去。”
对素素的母亲来说,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,反手就给了慕漱一巴掌:
“呸,你还有脸叫我岳母!你个流氓!”
然后素素的母亲又要去抓素素的手,吼道:
“臭丫头,跟我回家,少在这丢人现眼!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”
相比于素素的母亲,慕漱的反应还是更快的。他立刻把素素护在怀里,说道:
“岳母大人,您要打就打我好了。”
听到慕漱这么说,素素的母亲更是瞪大了眼睛,抬手就要打。但这个时候素素的父亲走了过来,中气十足地呵道:
“够了,还不嫌丢人?你们三个,都给我到屋里来!”
见自己丈夫都这么说了,素素的母亲只好放下手,但还是冲慕漱撂下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,跟素素的父亲一起回屋去。素素则是摸了摸慕漱刚才被打的脸,说道:
“对不起,很疼吧。”
慕漱则是笑了笑说道:
“没事儿,比你上午掐的那下轻多了。”
素素刚才心疼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“你嘴怎么这么贱”的表情,把慕漱推开,说道:
“那等下我娘要还生气的话,就让她揍你撒气好了。”
话音未落的时候,素素就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父亲正盯着自己,不禁打了个哆嗦,然后低声对慕漱说道:
“我……我们也进屋吧。”
慕漱轻轻亲吻了一下素素的额头,便和素素一前一后进了素素的家里。相比慕漱在山上用法术变出来的庭院,素素的家实在是寒酸到不像话。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偏远山区的小村子,能够吃饱穿暖就已经是村民能想象到最幸福的事情了。
进了屋子里后,慕漱和素素很乖巧地坐在一张小木桌的一侧,素素的父母则坐在另一侧。素素的母亲一脸生气的表情,但碍于丈夫在旁边,又不好发作。而素素的父亲则一脸严肃地盯着慕漱,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:
“你和素素现在是什么关系?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?”
还没等慕漱回答,素素便抢先开口说道:
“我和慕漱已经成亲了,我是慕漱的新娘子,慕漱是我的新郎。我们认识很久了!”
可还没等素素话音落定,素素的母亲就恶狠狠地瞪了素素一眼。素素的父亲脸上的表情也更加阴沉,但仍未发作而是问慕漱道:
“是这样吗?”
慕漱不卑不亢地答道:
“是的,岳父大人。在下也知道这样有些草率,但我是真心喜欢素素。不论是聘礼还是更加正式的婚礼,我都会补上的。”
素素的父亲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,然后说道:
“我们小门小户的,也无所谓什么聘礼。但你要娶我们素素,我们总得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,然后再做考虑。”
慕漱轻轻点点头,说道:
“是,岳父大人,是我疏……”
还没等慕漱说完,素素的父亲便打断道:
“等一下,现在不要叫我岳父,我也还没认你这个女婿。”
听到父亲这样说,素素很是不爽,想要说些什么,但慕漱却拦下素素,回应道:
“是,伯父大人。在下是海京人士,虽然家中没有什么高居庙堂的人,但也有些薄产。”
说到这里,素素忽然问道:
“什么叫‘高居庙堂’啊?”
其实不仅素素不知道,素素的父母也没怎么听过这样文绉绉的词,所以素素的母亲也一拧眉毛附和道:
“是啊,什么叫高居庙堂?少说些奇奇怪怪的词儿,我们听不懂。”
慕漱一歪头,看到素素一脸好奇的表情,虽然很想轻轻捏一捏,但毕竟当着素素父母的面,还是忍下了这一冲动。慕漱解释道:
“高居庙堂就是指在京城做大官。”
素素母亲听到这样的解释,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:
“不就是指当官的吗?还、还什么高居庙堂,生怕我们听懂是怎么样?还有,我给你说,我们本来也没打算高攀,你就说你们家到底怎么样就行了,有多少田?别扯些没用的。”
这样直白的问话让慕漱愣了一下,毕竟作为一个树妖,自己家里也没田。但如果直接这么说,素素的父母肯定会极力反对自己和素素在一起。但转念一想,在这方圆百里,自己是妖怪头子,所以四舍五入,这一带也都算自己的,于是慕漱答道:
“几千亩薄田,还有上百名前后伺候的。”
听到慕漱这样回答,刚刚一直装镇静的素素父亲也终于端不住了,和素素的母亲一起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,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问道:
“上千亩?那你是怎么认识素素的?你为什么会……”
慕漱料到素素的父母会惊讶于自己的回答,但素素父母的样子还是让慕漱有些措手不及,连忙说道:
“伯父伯母大人,也不用这样惊讶。在下在附近的山林里修了个别管,从小在下就经常来这边的别管居住。曾经好几次,在下便和素素在山里面遇到,一起谈天玩耍。时间一长,在下便对素素动心了。”
听到这里,素素的父亲这才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,开始质疑慕漱的说法:
“可你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空口无凭,我们怎么相信你?而且你真要是家里有上千亩的钱,你家里人又怎么可能同意你娶我们庄稼汉的女儿?”
慕漱眼皮一耷,摆出一副怅然的表情说道:
“在下家父家母已经去世了,家中也没有兄长,只有在下和老管家。如果家父还在的话,他大概会像您说的那样,反对我迎娶素素吧。哦,对了,虽然刚才您说不在意聘礼,但在下认为聘礼还是不能少。”
说着,慕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,打开后里面赫然放着一对金镶玉的镯子还有一个蓝宝石的扇坠。慕漱接着说道:
“这次在下来得匆忙,没来得及置办什么像样的聘礼,这点就当做聘礼的定金好了。之后,在下一定会带像模像样的聘礼来补上的。”
虽然素素的父母也辨别不出这镯子和坠子的真伪,但对于他们来说,哪怕是用其他材料仿造的镯子也是值钱得不得了。看到慕漱拿出这样的东西,素素的父母才彻底相信他说的话。于是素素的父亲略带尴尬地笑着说道:
“哎呀,这已经很贵重了,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多要什么聘礼。不过你们家如果能再给一些的话,那就更好了。”
听到父亲说这么不客气的话,素素眉头一皱,说道:
“爹,你说什么呢?感觉好像指着我嫁人,赚慕漱一笔钱一样。”
可素素的母亲却更加直白地说道:
“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?你看别人家养女儿都是赔钱货,不像你,能找到有这么显赫家室的。我们做爹娘的,肯定要趁机多赚一些了。”
这番话已经让素素很不爽了,但素素母亲说到最后竟然还转向慕漱来了一句:
“你说是吧,我的好女婿。”
慕漱苦笑两下,说道:
“岳父岳母辛辛苦苦把素素养大,在下自当报答。但把素素说成‘货’未免太过不妥。”
就在这时,屋外忽然传来剧烈的喊杀声,不时能听到“快跑”,“饶命”,“山匪来了”之类的话。外面的混乱让素素和素素母亲吓得不轻,而素素的父亲则起身说道:
“你们先别慌,也别乱动,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。”
说完,素素父亲便朝门外走去。可是,当素素父亲刚一开门,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,一把钢刀便插入了他的身体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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